【教师作品】
雪念
文章字数:1,213
  
  邹平市焦桥镇初级中学 康玉萍
  雪,这个词,遥远又亲近。
  那场雪被记忆封存三十余载,模糊而又清晰。
  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雾,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虚虚实实,缥缥缈缈,似仙女衣袖曼舞。在衣袖的舞动中,无数的雪花飘摇曳曳,悠悠而下,一瓣瓣,一朵朵。烟气自远处土房上悠悠上浮,不矜不盈,一切都是安静的。
  “吱嘎”一声,沉重的大门被晃晃悠悠地打开。窗户里面,一只胖胖的小手在桐油纸上轻轻地戳了个洞,须臾,清澈新奇的眼睛窥见了外面的素裹银装。我在一缕缕飕飕的冷风中胡乱地扯过厚厚的棉衣,笨拙地套在身上,一跃,从高高的床上跳下,趿拉上千层底的布靴,在母亲的喊叫声中,踮脚抽掉了门上的插销,风一般地飞出了门外。
  刚跑出院门,我就看见小伙伴们揣着两手,笨拙地从远处朝我蠕动走来。看着她们一扭一扭的样子,我笑得前仰后合,远处的她们,也“哈哈”地笑成了一片。
  “今天没法跳方了,咱们玩啥呢?”远处一个声音飘来。
  “那就堆雪人吧。”我在这边大声喊着。
  “好嘞。”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村庄上空,响亮而又清脆。
  为防被大人逮回家,我们找了一处鲜有人去的地方。顾不得手冷,大家抓起雪,捏成一个个的雪球,一个掷向她,一个掷向我,就这样在漫天飞雪中尽情打雪仗。大家裹着厚厚的棉袄,如同移动的雪人儿,左滚一个雪球,右滚一个雪球,不一会儿,一个圆圆的身子,一个大大的脑袋就摆好了……然后,你找两个石子做眼睛,我找一根萝卜当鼻子,她找一段红线做红唇,渐渐地,一个胖胖的雪人站立眼前。
  “吃饭啦。”喊声携带着饭菜的甜香将我们打散,小伙伴们都赶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又风一般地向召唤自己的那缕炊烟奔去。
  来时的路,吱嘎吱嘎;回时的路,出奇的平坦。冷冷的空气中,隐约显出一个扛着铁锹的熟悉身影。
  大雪天,我清晰记得在那条通往后院的路上,母亲留下的串串脚印。
  傍晚,我看着母亲用手指将外层的雪剥掉,用勺子将中间的雪舀满那口铝锅,然后再沿着那串的脚印回到屋里。打开烧得通红的炉盖,放上锅,不多时雪就融化了,母亲小心翼翼地端起锅,将清澈的水倒进另一口锅里。
  夜,窗外寂静无声,窗内则热气腾腾。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条,嫩滑如凝脂。一缕缕香气悠悠地曼舞在空中,顷刻间,暖、香溢满小小的屋子。
  饭间,我总是忘记父亲那句“食不言,寝不语”的嘱咐,小嘴巴拉巴拉问个不停:“为啥雪那么白,化成水后还有脏东西呢?”母亲笑道:“等你上学了就知道为啥了。”年复一年,冬去冬来,我在来来回回的脚印中慢慢长大,也寻觅到了答案。
  饭后,父亲找来钻子,在玉米棒上开凿出一条条沟,用手一掰一搓,玉米粒便轻易地脱落下来。那时,好像只有落雪的夜晚才会如此,忙碌而又悠闲,让我不禁忆起了陆游的那首《雪夜》:雪屋透窗明,风帘撮夜声。披衣拥炉坐,忘却在都城。
  泪眼婆娑往事中,皑皑白雪匿真情。此后许久,再也没有这样的雪了……
  就这样,想着,念着,终究雪来了,它如姗姗来迟的仙子,舞在空中,随风旋转,不疾不徐,一如三十年前,轻柔地落在房顶上、泥巴路上、枯草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