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新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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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入6月,麦浪滚滚,机器轰鸣,收割机来回穿梭,麦田间一下子就忙碌起来了,鲜甜的麦香飘过田埂,飘过河流,飘过街巷,慢慢飘进你我的记忆。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大概是“大包干”刚开始吧,我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只记得那几年每到6月,父亲一脸悲叹地从盐碱麦田中割起一巴掌多高的零散小麦,在打麦场赶着驴子用石磙碾了总共就那么几口袋,交完公粮后最多剩下三五百斤。那时的土地是那么贫瘠,又是那么的干旱。都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可在那无水利,没化肥的时代,刚从大锅饭中走来的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盐碱地麦苗在严冬的肆虐中成片死去。
  忘不了那时的我做梦也想天天吃大白馒头,可现实只是在我玩累了的时候,回家捧起一块干硬的玉米饼子,于是我就盼起一月蒸一两次的“夹卷子”。所谓“夹卷子”就是里面是玉米面,外面包一层白面,那层白面真薄啊!几近成黄色了,就是那层薄薄的白面,使孩童时的我充满了无限希望,捧起一个夹卷子,我总是先揭起那层白面,仔细咀嚼,然后再吃里面的玉米面……
  忘不了那年的冬天,母亲在做早饭时,从几近见底的面缸中,舀出一点面粉,和好面捏成中间空空圆圈状的面团,在灶中烤成焦黄焦黄的“布吉火烧”,那香味真诱人啊,母亲把它掰成两份,大块的给小我两岁的妹妹,小块的给我,当我把火烧送给母亲吃一口时,母亲说她不喜欢吃,又把火烧给了我。母亲看着我们吃得香喷喷的样子,欣慰地笑了。而吃饭时母亲把玉米饼子留给父亲,她自己却吃煮的地瓜。那时我想,娘啊,孩儿长大了一定让您吃上比这还香的火烧。
  忘不了在那年的春节,母亲把饺子给奶奶端去一碗后,就把余下的饺子给我与小妹和父亲匀开。而自己却在尝过后,就在一边用饺子汤泡了一块饼子,当我们把饺子拨到母亲碗里时,母亲又给我们拨过来,那时母亲的脸上有困苦,也有对我们的慈爱,娘啊,孩儿长大了一定给您包天下最好吃的饺子。
  忘不了1986年的6月,那时真是“春雷震天一声响”,大干水利工程的人们用贴息贷款买了化肥,使小麦取得了空前大丰收。打场不再用牲畜拉着石磙,而是一辆辆拖拉机拉着铁质震轧器在麦场欢快奔驰,不到两小时,就把十几亩麦子脱粒干净。老农望着一堆堆的小麦,眼睛湿润了,以前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拥有这么多小麦啊!一户数千上万斤,这在解放前,大概只有地主富农才有吧,即使在生产队时,一个小队几十口人也没这么多啊。在村中大喇叭传出“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的优美旋律中,老农的慨叹,后生的忙碌和我们这群孩童在麦堆中的翻滚,勾出了一幅世界上最美的丰收画面。是啊,从今以后人们对生活更加充满了希望。也是从这一年,我们家顿顿吃起雪白的馒头。母亲劳累的面庞在丰收的喜悦中焕发出了光彩,就连那些干瘪了嘴的婆婆们也像娃娃似地笑了,丰收的喜悦抚平了她们额头上的沟壑。
  伴随着农业税的免除和各项种粮补贴的发放,人们的生活芝麻开花节节高。种麦割麦全部实现了机械化,割麦时只要在地头准备好口袋装粮食就行。即使寒冬腊月的冬灌,由于有村农业合作社的帮助,大家只要撒上化肥,就有专人浇地,把人从繁重的劳作中解脱出来。更有很多群众进行土地流转,建成一个个家庭农场集中经营,一些年轻人可以空出时间去做更赚钱的营生。还有很多群众从单一的粮食生产改种了冬枣树,家庭收入呈几何倍增,不种麦子也能像城里人一样,吃上雪白的面粉。今年,在我工作的乡镇,4.3万亩小麦颗粒饱满,又是一个丰收好年景。
  在人们丰收的喜悦和忙碌的身影中,我迎着麦浪吹来的滚滚热气和小麦特有的鲜甜,举起相机,记录着一张张乡村振兴的丰收画面……
  □孟令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