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作品】
梅言梅语
文章字数:1,538
  
  邹平市西董街道鹤伴中学 张凤娟
  校园里的那株梅花终于开了。
  最早发现梅花开放的,是同事赵姐。她兴奋地跑到办公室找我:“娟,开了开了!”我一脸惊愕地看着她,转而噗嗤一笑,她也笑了。赵姐知道我喜欢花,我俩算是“同道中人”,经常互通有无,分享快乐。
  此时恰逢周五放学,孩子们像脱笼之鹄,伴随着广播里优美的旋律,雀跃着走出校门,几分钟后校园便安静下来。
  起身,漫步走向那条曲折幽深的小径。
  刚到实验楼后,一股甜香远远地追了过来,那种氤氲在空气中的甜,似发嗲的江南女子缠绕着你,似吴侬软语的嘤嘤呀呀,似唇齿留甘的茗香,让人禁不住停下脚步,深吸,深呼,再深吸。
  心儿随之荡漾开来,不觉加快了脚步。
  那株梅花的家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人迹罕至,平日里连鸟雀都极少光顾。而它就在那里兀自开放,只那么一株,就一株,傲然地耸立在那里,周围连个邻居都没有,不知是否孤单过?
  站在它的身旁, 凝望着它 —— 身高不足两米,灰褐色的枝丫,上百根枝条精神抖擞地直竖着,团坐在一起,却又互不干扰。每根枝条上都有众多的黄色梅花,不疾不徐地开着。你瞧,含苞待放的,像含羞的少女,初出绽放的,含蓄而不失活泼,还有数不尽的像绿豆粒大小的骨朵儿,远远望去,像是满树的黄宝石。我小心地凑过去,深深一吸,沁人心肺,让我久久不能自拔。
  喜欢梅,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得小时候,我家后院里也栽了一株梅树。一次因为调皮惹了祸,怕父母责备,便躲到那棵树旁边不出来。夜幕降临,又冷又饿的我差点晕倒在那,矛盾与期盼焦灼着年幼的心。还好父亲及时赶到,他蹲下来,脱下棉衣把我包裹起来,我紧紧地抱着父亲,此时的父亲是那样温和,那样慈爱,安慰了我砰砰乱跳的不安的心。父亲一把把我抱起,我的头偎依在他的肩上,父亲的肩膀多么宽厚而温暖啊,时至今日,我仍能感受到那份属于父爱的温情,这份爱,伴随了我人生的一路风景。
  回到家,父母对我惹得祸只字未提。当母亲把热乎乎的饭菜端在我的面前,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父亲便给我讲过去的故事,关于奶奶的,关于他自己的,当然还有我的。
  “闺女,咱家那棵梅花,你奶奶说她刚娶进门的时候就有了,我小时候就有现在这么高了。它冬天开花,很香,越冷香气越浓,我和你妈妈都喜欢。你出生的时候,我想给你取名‘小梅’来着,可是被咱村你五爷爷家那个闺女先抢去了,她就早出生几天……”说完还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忍不住跟上一句:“是真的吗?”
  “当然!”父亲笃定地回答,不容置疑。
  这件事算在我心里扎了根,以至于我上学的时候,总想着给自己改名字,就叫“张小梅”,可父亲说,村子就百十号人,不能重名,更何况按辈分我还得喊人家“小梅”叫小姑呢,不能乱了辈分,名字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上初中时,语文老师给我们讲诗词,讲梅花,我特别感兴趣。尤喜“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句,可我感兴趣的还有诗的主人林逋——林逋幼时孤贫,却很好学,从小便通晓经史百家,尤擅诗画。长大后,开始漫游江淮,阅尽世事纷繁后,于四十岁左右回到杭州,觅得深山幽谷结庐而居,从此植梅养鹤,半世隐居,直至寿终。他一生未娶,也无一儿半女,只将梅作妻,鹤当子,后人便附会其“梅妻鹤子”。缘何而隐居?想来他满腔赤诚的报国情怀和对朝廷的心灰意冷终使他这一生都无法释怀,这种至真至纯之情,是我所景仰的中国文人之风骨。
  南宋诗人陆游亦是一位酷爱梅花的诗人。在陆游的诗集中,关于梅的诗词就有一百多首,很喜欢吟诵其《卜算子·咏梅》,后人把陆游爱梅与屈原爱兰、陶潜爱菊相提并论,成为文坛佳话。
  后来又喜欢上了作家梅子,喜欢她的文字,她的小温暖。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还不回家?”赵姐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后,“一起走?”
  “嗯,不过……”我耸了耸肩。
  “喏,给你!”她眉毛一挑,一把小刀递了过来。我俩就这样,悄悄的,把一缕幽香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