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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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师作品】 
  邹平市台子初级中学 谷安芹
  那奇美的大河、高耸的堰堤、细柔的沙滩……就像一根根亮闪闪的丝弦,牵动着我的神经,触碰着我的心灵。我小心翼翼地触摸它,竟让它像滚动在荷叶上的水珠,从蜡质的边缘滑落到了心底,亮晶晶地闪现、扩散、又闪现、再扩散……
  我出生的地方离黄河特别近,到底有多近呢?我家在堤南,黄河在堤北。
  小时候,幼儿园的老师常常带我们到堤北玩。幼小的我们在河水退去的土地上捉“蛯蛯牛”、藏馒头……我们把“蛯蛯牛”埋在泥土里,用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小嘴蠕动着,念着咒语……有时真奇怪,“蛯蛯牛”竟能跑到别的松软的泥土中去。我们在一片惊奇中捉住它,很兴奋,也很惊奇。蒸土馒头的游戏也比较好玩儿,把泥土攥成个圆圆的土馒头,或者攥几个,然后把它们藏在深挖的土坑里,藏好之后,就告诉同伴,同伴就满怀信心地去踩,藏者要是从同伴踩过的洞中找出一个完整的馒头,那就是胜利者。我们都喜欢这样的游戏,玩了好多遍,还是不厌,还是那样兴奋。除此之外,我们还偶尔到坑洼的土地上捡些被我们称之为“锅饼”的薄薄的土片,那是河水退去的痕迹。我们肆意地在退去河水的土地上玩耍,无忧无虑地玩耍,全然忘却了河水的肆虐,河水的痴狂。
  河水上涨了,已经漫上河滩一米,我家在河边的田地看不到了。秋天里的人们神色惊慌,沿河的沙土地里,都埋长着未熟的花生,爆浆的玉米……大人们焦急,急得眉脸都皱在了一起。小孩子们却欢喜得很,的确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真实写照。这时的花生,蒸煮着吃正好,玉米蒸煮着吃也正好……小孩子们欢喜地到处跑,到处跳,到处喊,好像全世界的人只有小孩知道这时的花生、玉米最合自己的胃口。
  看着见涨的河水,大人们终于按捺不住了,急火火地请来了东南西北的亲戚,把焦急和忙碌很快传染给了亲戚,亲戚们也焦急了起来,行动了起来。沿河的沙地上聚满了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家里人、家外人……能干啥的干啥,能帮啥的帮啥。所有人都在忙,所有人都在慌……忙得太阳偏西,忙得饥肠辘辘,忙得口干舌燥,忙得脚不沾地……真忙。
  大人忙,小孩子更忙。我们的任务是捡拾掉落在地里的花生,捡着捡着就溜到了河边的草丛里。那里有黄绿错杂的软草,绿色、灰色的蚂蚱……抓住它们,在草丛里选取一根又长又粗的狗尾草,把蚂蚱们穿在草棍儿上,提着它们到处奔跑,到处炫耀。我们忘我地玩时,忽然远处就飘来父母悠长又急促的喊声:“小儿,别到黄河边上,危险,快回来,再不快点儿,我可打你了。”我们这才小心翼翼地回头,那翻滚着黄泥的河水吞吐着泡沫,气势汹汹,拍击着河岸,“哗啦”一声,河岸的一块泥土齐刷刷坍塌在河水里……这时的“恐惧”一瞬间袭上了心头,跑,还提着那几串穿在草棍儿上的蚂蚱。
  其实,那满是人的花生地里也是乐园。弯下腰,低下头,仔细寻找,就会在田地里搜寻到“小甜瓜”。小小的,颜色青绿,发育不良的样子,但很香,也很甜。偶尔大人们也能在忙碌中无意发现“小甜瓜”,于是就叫过身边的孩子,我也被叫过两回,我很兴奋地颠颠跑过去,又很兴奋地从二叔或小叔的手里接过瓜,顾不得擦一下,就“咔嚓”一口咬下去!
  花生地里除了兴奋的叫声,还有惊叫声:“哎,老鼠洞,快来看,大老鼠。”于是找瓜的孩子、玩蚂蚱的孩子一起奔过去,看那大老鼠的洞穴及洞里的花生。藏在洞里的花生个个饱满,那是成熟的大个花生。大人们欣喜地挖着,有得意,有惊讶,还有愤恨。大人们带着满脸的复杂表情从洞内挖出一篮一篮的花生。那时我想,老鼠也许“恨”极了河水吧。要是河水不上涨,它的洞就不会被人们发现,也不会把它洞底的存粮挖出来,自己也不会带着我给它想象出来的“恨”狂逃,所有花生地里的人也不会带着对老鼠的“恨”狂追……河水终于涨上来了,汹涌到了堰堤的坡下,明晃晃、翻滚滚,到处是水。庄稼,成熟的,不成熟的,都浸泡在了水中。放学了的我,一个人偷偷溜到堤坡上,坐在那里,双脚紧紧地抠着地面,双手紧紧地抓住小草,心缩成一团!黄昏,不甘心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河水吞噬的人们乘着船,前面的人撑船,后面的人须从船舱中向外面舀水,船中还站着挽着裤脚、背着“水淋淋”庄稼的人们……那是从水里摸来的棉桃、西瓜、甜瓜……终于上岸了,人们脸上挂着笑,映着西落的夕阳,很是灿烂,应和着河边钓鱼的街坊打着招呼,更是看着街坊盆中大大小小的黄河鱼,打着趣。此时,我不禁惊叹于人们的乐观与豁达。
  多年时光悄然流逝,黄河变得温顺了许多,而我们也安稳了许多。河水退去了几十年,再也没有气势汹汹地来过。坐在岸边,踩着细软的沙滩,看细柳拂岸,看彩霞映辉,看水波轻荡,看浮桥如练……
  真美!这条河。真好!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