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贾政
文章字数:881


  在钟鸣鼎食、诗书传家的贾府,在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贾府,在卿卿我我、脂浓粉香的贾府,在生齿日繁、事务日盛的贾府,在嗔莺咤燕、狗撕猫咬一地鸡毛的贾府,与好一派热闹喧嚣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孤独、寂寞却笼罩在这个华丽家族几乎每个成员的心头。
  《红楼梦》的底色就是孤独。
  当然,贾政也不例外。
  从“出身”上看,他和他的哥哥、妹妹、子侄都是衔金含玉出生的官三代、贵四代,颐指气使、安富尊荣。但是,他称心吗?
  他“自幼酷喜读书,祖父最疼,原欲以科甲出身”,不料父亲“临终时遗本一上,皇上因恤先臣”,遂额外赐了一个官儿给他。心心念念的科举正途被父辈溺爱截断、让祖宗余荫淹没,准备好的四书五经无处发挥。获得感、成就感大挫,成为他终生之憾。一肚子邪火发在三个儿子身上。
  从“婚姻”上看,他的正室夫人王氏,乃“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大舅哥王子腾系“现任京营节度使”、又升“九省统制”“奉旨查边”,再擢九省都检点、最后干脆入阁拜相,本是年羹尧一类炙手可热的权臣,家里财富碾压东海龙宫……但是,他如意吗?
  与王夫人的联姻,绝不会是贾政自由恋爱的结果,而是地地道道的政治结盟、财富牵手——他连自己参加高考的权利都被剥夺,娶媳妇还轮得到他做主?虽然他们诞有一女二子,但爱情结晶的成分有几多?更多的恐怕是“使命”使然。“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这话搁他身上也蛮合适。
  既然在强势的夫人那里寻不到多少温存,世家子弟三妻四妾倒也若等闲,便又觅得一位赵姨娘、一位周姨娘。周姨娘没有为他生育子女,在这个大家族里活成一个影子式的小透明。赵姨娘呢,她的价值也无非就是生了一双儿女,当然这很重要,但不妨碍她活成了一个有毒的笑话。
  在赵姨娘那里,贾政被熏陶成了另一个笑话——
  七十五回过中秋,他给贾母讲的那个喝老婆洗脚水的笑话,只能说明两点:一是言为心声。就像他哥哥贾赦讲个笑话一定会含沙射影、暗指老妈偏心一样,他笑话里说的那个怕老婆的人,其实正是他自己。二是这个笑话之“三俗”到了家,让我们领略的几乎全是赵姨娘式的风采。
  叔本华说,一个人要么庸俗、要么孤独。在贾政身上,似乎这二者并不排斥。
  (“悦听•滨州”——钱杰说红楼 朗诵:郭子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