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小记
文章字数:1,327

  谷安芹
  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台子人,台子麻汁火烧理所当然而又名正言顺地成为了我的最爱。我小时候的台子街很繁华,街道两旁的店铺也很多,吃的、穿的、行的、用的……应有尽有。对我,最惹眼的应该是卖吃食的店铺,什么油炸果子、酥油条啦,什么牛肉、羊肉、下水肉啦,什么煎包、锅饼、豆腐脑啦……在众多的烟火气息中,我最喜欢的还是那麻汁火烧。豆腐脑?还是算了吧!不管它和麻汁火烧是不是标配,自小我就和豆类制品绝缘,那麻汁火烧呢?嗯,是真喜欢!
  我小时的麻汁火烧多少钱一个,终是忘记了,这样的大事父母管,父母记,而我只管吃。那时我爷爷和我父亲,据说还有我三爷爷在街上做点小买卖,不知手头宽不宽裕,反正—偶尔,我会吃到正宗的台子街上的麻汁火烧。街上的麻汁火烧?那可是火烧界的标杆。火烧满月状,用的面是半发面,极软,扭一块扔到油色透亮的面板上,啪啪直响,怎么揉怎么是,绵软如水,韧性十足,抻扯不断……火烧师傅把“醒”好的面分成十几个小的面团,拿短的擀面杖几下擀开,四指并拢,伸手从面板旁的料汁碗里蘸足了料汁,左手轻卷,右手边抻边抹料汁,卷到最后,双手略一停顿,捏住两边同时向中间一折、一团、再转圈儿一按,麻汁火烧就成型了。所有动作,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如行云流水,透着流畅,也透着悠闲。待一个个火烧面胚摆满了油亮亮的铁盘,师傅起身,把这些火烧面胚放在外面扁平的炉鏊上。炉鏊很厚,下面不加水,上面放个镂空的铁篦子,师傅把面胚摆在镂空的铁篦子上,低头看火,火势略弱,师傅顺手从木柴垛上拿起根木柴添到炉膛里。火势腾腾,舔着鏊底。别的燃料可不行,炭火太硬,火烧里面不熟,外面却容易糊;秸杆火太软,一是添柴麻烦,二是火烧不容易熟,那就得用木柴火了!木柴火不硬不软、不急不缓,很合师傅的脾性。盖上锅盖,让大火烧一会儿,然后揭开锅盖,翻转火烧,再盖、再揭……连续几次,待火烧定型,锅盖就立竖在一边了。添柴、翻转……慢慢地,火烧的香味就氤氲而来了,油香,面香,咸香,花椒面香,融合着麻汁的香气扑面而来,谁看就扑谁的面,谁闻就勾谁的魂儿!好说,那就买一个呗!“师傅,来个麻汁火烧!”接过那个裹有油皮纸的火烧时,瞬间就饿了。
  刚出锅的麻汁火烧很烫,油皮纸捏住,从左手换到右手,右手再换到左手,在两手的替换中,油已经晕染透了那窄窄的油皮纸。别看油皮纸了,赶紧吃吧!吃麻汁火烧可得趁热,凉了可不好吃。低头、张嘴、咯吱吱一口,那麻汁火烧的酥皮碎了一地,层层叠叠的面层融合着各种料汁的香直冲心肺,全身的细胞瞬间被激活了,炸裂了!它们受不得束缚,受不得羁绊,受不得闭塞,它们挣脱了,冲破了,撞开了你的味蕾,酥、脆、香、软……在嘴里交替着,更迭着,融合着,外面的世界寂静了,耳边只剩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吃,真的!
  长大后,我吃过别处的麻汁火烧。那叫什么麻汁火烧呢?不酥、不脆、不千层;少油、少香、少麻汁,硬硬地如同个铁饼,咬一口,五感尽失!他乡麻汁火烧,我真是瞧不上!
  小时候吃个街上的麻汁火烧真的不容易,条件不允,交通也不便。待自己的工作落定在台子街上时,吃个麻汁火烧竟能随心所欲,无所禁忌了!麻汁火烧的价钱也从几毛涨到一块、一块五、两块、三块、
  五块了!
  可我 心里却还是惦记着小时候那街上的几毛钱一个的
  麻汁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