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尽头终有光
文章字数:899

  滨州实验中学2022级3班 王睿琪
  九龙塘的叶先生死了,他生前是个劳工,日子过得颇为清贫,好在家中只他一人,并无什么花销,维持生计却也绰绰有余,街坊四邻依着遗嘱帮他处理了后事,让他能走得体面一些。
  这一日,春雨斜斜,打湿了香港的天空。
  一九二○年,日本,酒馆。同窗正慷慨激昂,呼吁大家回到祖国的怀抱,为护佑家国平安而献身。坐在角落里的叶手臂微微颤动,他举杯痛饮,辛辣的酒点燃了他的热血。他放下酒杯,拜别同窗,提前离席。叶义无反顾地冲进瓢泼大雨中,却丝毫未觉寒凉,有种炽热且不可名状的东西,正自他的骨髓喷薄欲出。
  叶悠悠地唱起家乡的歌,寂寥又悲戚,他的家乡正在被帝国主义列强殖民侵略。
  一九四二年,上海,刑场。这是叶在汪伪政府潜伏的第五百八十天。隔着蒙蒙的细雨,叶看不清刑场上的人,可他心底却清晰地知道那人的神态,她必定是厌恶的,反抗的,眉眼间有一杆枪,黑黢黢的枪口直指她的眉心。她是叶的未婚妻,阔别多年未见,却是这般光景,她说他们诛杀汉奸,要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新社会。
  叶的喉间溢出些许似是呜咽的悲歌,几不可闻。这场无声的吊唁,只有千万里的寂寥山河听见。
  一九四五年,上海,码头。叶在街边点了一碗面,几个月的光景,解放后的上海已经与往日大不相同了。几滴雨珠落在叶的肩上,落在冒着热气的汤面里,不知何时夹杂了几片雪花。叶登上前往香港的船,天空阴沉,大雪如絮。上海本就不多见这般大雪,如若再往南去,他或许还姓叶,恐怕却是再也与茫茫大雪无缘了。
  瑞雪兆丰年,叶想着。他站在甲板上,望着离自己远去的浦西,哼起不知名的调子,且作是与叶的告别。
  一九四九年,香港,寺庙。新中国成立的消息传至香港已有几日,叶先生从寺庙出来时,有个大陆来的姑娘问他来给谁祈福,他道,给一些素未谋面的故人,他们办成了一件大事,可喜可贺,为他们求一个蒸蒸日上。
  叶又唱起故乡的歌,欢欣且恣意,他的故乡如今正蒸蒸日上。
  他曾怀揣火种走过黑暗长夜,跨过战友的遗骸,踏过荆棘和深渊,最终在累累尸骨上重新点燃了民族延续的火炬。他们不需要历史来记载功勋,也无谓那些空虚华美的称颂,只要山川河流、千万英灵,见证过他们前仆后继的跋涉,和永不放弃的努力。
  (指导教师:邱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