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月正圆
文章字数:1,504
邹平市好生初中 吕文波
父亲在世时,不止一次提及,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是在我的儿子出生后,那段花开月圆的美好时光,是他最珍贵的记忆。
当时,为了带孩子方便,我们住在学校的宿舍区小院,两室一厅。院子不大,有一株月季花,每当皎洁的月光倾泻在小院里,格外静谧而美好。那时老公在部队不常回来,于是父亲、母亲与我跟儿子同住。那时候,父亲工作再苦再累,回到家一看到外孙,疲劳便一扫而光。下班后,他经常带儿子出去玩:钓鱼、散步、逛超市,买玩具,买好吃的。笑声时常在小院内响起,萦绕在上空久久挥之不去。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近三年,过得快乐而幸福。
儿子三岁时回周村爷爷奶奶那边上幼儿园,恰好学校的小院也要拆了。父亲与母亲便又搬回村里去住,父亲因为担心外孙,上班从不请假的他竟请了半天的假,偷偷跑到儿子的幼儿园看他的外孙上课,一直等到下午放学将他送回奶奶家。回到家还一直自言自语:“哎!这么小的孩子在屋里一坐就是半天……”心疼的不得了。
儿子从幼儿园迈入小学这段时间,我们与父母在一起的时光只有周末或假期,每次回家,父亲都亲自下厨,隆重接待。村里的院落大,房子多,每次回来,儿子也是留恋忘返,夏天跟着父亲出去钓鱼,荡秋千;冬天在家就能堆雪人,打雪仗,孩子玩得高兴,大人也跟着高兴。那些日子是多么的灿烂美好。以至于父亲去世后,9岁的儿子用稚嫩而含情的语言在作文中写道“我再也吃不到姥爷亲手烙的火烧了,姥爷再也不会用他那宽厚的大手摸我的头了……”读来让人倍感心酸。
儿子7岁那年,厄运降临到我们家里,落到父亲身上。
父亲从查出身患癌症到去世,仅有两年的时间。整整两年,他经受着别人不能替代的疾病的折磨,肉体上的与精神上的,却依然坚强地面对,顽强的生活在天地之间。面对我们时,他尽量不表现出气馁与颓丧。仅仅有一次:父亲坐在炉子旁,几乎是悲哀的说:“想想以前,在炉火上烙个菜煎饼,大口的吃,真是幸福……”那时他已经吃不了硬的食物,只能吃软的、流质食物,面对他的无奈,我竟找不出一句安慰他的话,任他苍白无助下去,每每想起,那情景竟如钉子般深深地扎在了我的心里,久久无法释怀。
父亲,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一个人活着,即使病着,也是一种美好的存在,因为他给予我一种直面生活的态度。
第二年的冬天,春节前,他因为病情加重又住进了医院,春节后的正月十三,我突然接到妹妹的电话,说父亲坚决提出出院,我抓紧回家做准备。当父亲被担架车抬进屋里的时候,神志已经开始不清晰,一会儿说屋里真凉快,舒服,一会儿夸母亲穿的衣服漂亮,或许他在医院清醒的那一刻,已感觉到自己大去之日不远,回家的路上,意识尚清醒,交代妹妹与我要护母亲周全,他全已安排妥当。或许他所没考虑到的,就是我们为母亲在离我的单位与妹妹的家很近的地方购置了楼房,接她出来,好互相照应。
从那天晚上开始,我们便昼夜守在他的身旁,直到正月十六的晚上,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即使有氧气瓶也不再起作用,终于,随着眼角两行清泪的流出,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以及他所深爱的亲人们。
亲朋们都很惋惜,父亲一生正直,在乡邻中口碑极好,年轻时帮人所需,竟连存折直接给到他人,就因他这样爽直的性格,结交下不少真朋友。大家说父亲连去世都选择了在孩子的假期内,一辈子总不愿给孩子添麻烦。回想起来,他健康时无私无畏为家庭付出,生病时经常把我与妹妹从医院赶出来,告诫我们不要耽误工作,照顾好幼子,从来不为自己考虑。每每想起这些,总后悔那时听了他的话,却留给自己“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终生遗憾。
或许,一切遇见都是美好,人生也总要经历种种,且行且珍惜!
朦胧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月光下有月季花的小院,静谧而安详,一抹微笑从小院飘过…… 那是父亲慈祥的笑颜与美好的祝愿。